一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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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林】野火(16)

ooc 架空民国风 

有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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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飞机似乎只是出现在云城人梦里一瞬,又像是颗小石子扔进云潭里,点点涟漪散去又恢复了平静。


郭麒麟盯着云潭,云潭水映着他清秀的脸,还有些稚气在,也许是这些稚气,令他很难在哥哥眼里变成大人。


阎鹤祥站在他身后,刚刚收了伞,郭麒麟感觉天光豁然,一抬头果然云边有太阳露出来,雨已经停歇,只留下叶尖的水珠儿聚成一团滴下来,他的鞋子往旁边挪了下水滴就直愣愣地扎进地里。


清明节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也不是娟娘的忌日,但大林还是想来山上看看她。阎鹤祥自然是要陪着他去的,原本想带上安安,但阎太太不许,说安安太小了,容易让鬼神冲撞了去。


老一辈有老一辈的讲究,两个人都顺着母亲,故没再提起要带安安祭扫的事情。郭麒麟总觉得云潭寺每一次来都比前一次要萧索很多,尽管是夏季,山上郁郁葱葱,只是没什么人光顾。他们到了云潭边刚好下雨,看雨水落在潭水里绽开一圈圈波纹像是在写诗,写些俗人看不懂的诗。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也许是佛音绕梁,郭麒麟沾了一身的香火气从寺里下山,心里比之前要安宁许多,也可能是身边有阎鹤祥的缘故。哥哥总能让他感到踏实。


“等安安大一些,一定得带他来扫墓。”阎鹤祥说道,“不然他连自己生母的墓在哪儿都不知道也太不像话。”

“那也得等他过了三岁,你又不能强拗了母亲的意思。”大林说道,“小孩子长得快着呢,不着急。”


阎鹤祥点点头,却没来由地叹了口气。他今天休息,因此和大林一同回家。北屋的门紧关着,阎太太不知怎的身上不太好,大林请了大夫来瞧,开了几副药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东西吃得少,人整日没什么精神。


连带着大林的胃口也不太好,阖家只有安安最能吃,也不知道小小一个小人儿,肚子里怎么装的下这么些东西。


大林怕安安积食,因此每至饭后歇上一会儿定要带他出去转转,阎鹤祥最近有些忙,下班晚的时候月亮已经上了树梢,学校门口就有一大一小俩人来接他。


阎鹤祥见到他们满脸的倦容便不见了,抱着小的拉着大的听他们讲一天里的事儿,感觉什么疲惫都一扫而空。


八月里大洋国攻占了邻省,沦陷区成立了伪正府,报纸便铺天盖地的袭来。有粉饰太平的官报,有敌军蛊惑人心的小报,也有阎鹤祥他们《野火》那样的进步刊物。铺子里街市上都不安生,流言四起,阎鹤祥回家愈发的晚,回了房间几乎倒头便谁。


大林知道哥哥忙的不光是学校的事儿,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儿,他从不与旁人说,连阎太太也没告诉过,外头的人还只当阎鹤祥是个教书先生。


房间里的油灯快要燃到底,大林吹熄了灯,摸黑上床躺在哥哥身边,闭上了眼睛。


阎鹤祥睡一觉醒来,已经是晨光微熹,帘子一晃一晃的,映在墙上也是一棱棱的影,书案上玻璃瓶里那一捧草也被晨光照的增色不少。


阎鹤祥想起玻璃瓶里那捧狗尾巴草是大林摘的,小少爷非说这草放在玻璃瓶颇有野趣,伏案累了看到一抹绿色也能缓缓眼睛,他当然顺着他来,他喜欢的,就算是野草他也喜欢。


盯着那狗尾草发了会儿呆,嘴角是微微上翘的,翻身的时候却发现大林醒来,阎鹤祥有些惊讶,忙问是不是自己翻身动静太大把他吵醒。


郭麒麟的眼睛亮亮的,说没有,是外面太亮,窗纱遮不住光,帘子也是,遮不住一点光。


阎鹤祥就说那我回头去扯两块布让人做个厚实的帘子遮着,醒的太早白天该犯困了。


两人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这般闲话,彼此都有些贪恋这会儿的晨光。郭麒麟定定望着阎鹤祥,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鬓角,说,哥,你有白头发了。


阎鹤祥摸了一下他碰过的地方,笑了笑,道,是嘛,那你帮我拔了?


我不要。郭麒麟翻个身,背对着他,阎鹤祥也随着他翻身,从背后抱住他。过了一会儿,听见怀里的小少爷说,哥,我不想你老。


阎鹤祥问他,我老了你怎么办?


郭麒麟说,那我出家好了。


阎鹤祥哭笑不得,说,真是孩子话。


那天阎鹤祥下班早了些,赶在了晚饭前,郭麒麟有些开心,叫厨房添了道哥哥爱吃的菜。北屋阎太太仍在喝药,屋子内外都是一股苦药味儿,她怕病气过给了儿孙,遂告诉他们不用来北屋用膳。两人在自己房间吃过饭,去逗了会儿安安。回房的时候天色已晚,西边天空的彤云连成一片,郭麒麟站在院子里看了会儿,回身去屋里拿出样东西。


是阎鹤祥给他带的望远镜,他把铜壳子举起来往远瞧,却什么都看不见。


“原来你还不会用这个呢。”阎鹤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林没回头,阎鹤祥走过去,在他背后手把手帮他把望远镜调过来,说道,“现在看吧。”


大林又举起望远镜瞧。


“别闭眼睛,”阎鹤祥说道,“好看吗?”


“好看。”大林点点头,又往别处去瞅。“确实能看到很远。”


“这深宅大院的,你能看见什么?”


“能看见远处人家的灯笼。”大林说着,声音却微微地停顿了一下,轻呼一声,“呀,有好多人。”


望远镜透过院墙的缝隙看过去,看过一幕才发现本是静谧的小巷忽然变得吵嚷起来,这一带住的都是殷实人家,邻家大敞着门,能听见有仆妇粗生大气地清点行李,也能听见拉车的马打了个响鼻,也有小姐少爷的抱怨声。


如果这时候他到城门口去,就能看到城门口如织的人,他们都大包小裹要往外走去,可他们能走去哪儿呢?还有哪没有疮痍。


更多的人还是选择留在云城。即便报纸上,文书里,旁人的口中关于战事紧迫的消息越来越多,可他们不想离开,这里是他们的家,国人安土重迁,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


郭麒麟很早之前刚刚城中有风声的时候就和阎鹤祥讨论过这个问题,但这会儿他看到旁人收拾东西很着急地离家,只留下个空房子在那儿,他有些怅然,心里空落落的。


他放下望远镜,回头问阎鹤祥道:“我们不走,对吧?”


阎鹤祥点点头,摸了摸他的头,说:“我们不走。”


29


也许是周围的动静闹得大了些,这两日家中也开始人心惶惶,有人撺掇着要请辞回老家去,说这大洋国的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到云城了,就算县长好又有什么用?报纸上什么时候有过捷报。


与其留下来当炮灰不如往南去,往大洋国打不到的地方去。


大林趁晚饭前把人都召进院子里,问明了他们的意思,想走的发了工钱就放出去,想留的便留下,他也不强求。对铺子里也是一样,他告诉掌柜的,就算现在关了铺子也是无妨,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没想到掌柜的不走,他说少东家,我守了铺子一辈子,您让我走,我该去哪儿呢?除了这铺子和这铺子后头的院子,我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大洋国的人要来就来罢,大不了是一死,就算死我也得死在家里。


郭麒麟听罢,回了家把这番话讲给阎鹤祥听。彼时阎鹤祥正在备课,用细羊毫在课本空白处写下密密麻麻的注释。虽然城内已经有种兵荒马乱的感觉,但他还是按部就班地去学堂教书,就像是外面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少言寡语了些。


“多让他们囤些米面,若是真打起来,城门一关,买东西该不方便了。”阎鹤祥没说旁的,只是嘱咐了几句实在的话。大林点点头道,“早就和他们讲过了,家里想走的人我也都发了现大洋让他们回家,只是人手少了,做什么都要慢上好些,你若是不习惯,我再雇两个人来也使得。”


阎鹤祥说道:“这时候雇什么人呢?粮食菜蔬都紧张,咱们家里少了使唤的人不打紧,外面打仗的兵都没有饭吃,我们虽然过的比往常艰难了些,总比没饭吃要好。”


大林微微颔首,他亦是如此想,这两日往外跑的人太多,就连一直在家中不出门的阎太太都察觉出来。问阎鹤祥是不是又要打仗了,阎鹤祥一反常态没宽慰母亲,只说家里面的东西大林都备齐了,就算打起来一时也短不了粮食的。


阎太太的病才好些,外头一乱身上又不太爽利,郭麒麟埋怨阎鹤祥不该那样跟母亲讲。左右母亲也不出门,随便编个幌子也就瞒过去了。


“当日你入狱,我苦苦瞒了母亲多长时间,这会儿还没打起来呢,你那语气加上那话,谁听了不害怕?”大林说道。


“打仗又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事儿,万一明儿城郊就响了枪声也未可知,母亲比我们经历的要多,告诉比不说要强。”阎鹤祥说道。


两人正在安安房中,若说这云城里如今谁最自在,也就是安安这么大的奶娃娃了,小宝刚换上秋装,是宝蓝色云纹锦衣,腕上仍戴着那系了银锞子的红绳,见大林过来,小鸭子一般摇摇晃晃跑过去抱住他的腿。


阎鹤祥弯下腰把安安从背后抱起来,掂量了下,说道:“这小家伙最近倒是又沉了。”


“小孩子一时一变,不多吃些怎么长大。”大林逗着安安。罗嬷嬷前两日也找大林说要请辞回家,大林给了银钱允了,回过头安安连着哭了三四天,他自小是罗嬷嬷带大的,一睁开眼看不到人,闹得厉害。大林只好又把阎太太身边的李嬷嬷请过来照顾两天安安,小宝这两天情绪刚好一点,越发黏着大林。


又过了两日天上开始飘起秋雨,大林出门的时候把斗篷裹的严实。北屋里早早点起了炭盆,屋内一阵暖融融的药香和烟火气。阎太太瞧着精神好些,大林去请过安,推拒了她想让李嬷嬷再去照顾两天安安的打算。


“母亲的病刚好些,身边断不能离了人的。安安也大了,不像是从前那样闹人,我把安安带在身边照顾就行。”


郭麒麟如此说,便也是这样做的,他的床大,他和哥哥中间再睡个安安不成问题,为此阎鹤祥还有些小心翼翼,他抱着安安觉得沉,可把熟睡的安安放到床上才发现小宝还是小小一个,阎鹤祥都怕自己翻身压到他。


“那你去安安房间睡?反正那儿原来也是你的房间。”大林刚哄睡安安,小声说道。


“外面冷雨凄风的,你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睡那间屋子去?那屋子现在也没燃炭盆。”阎鹤祥道。


“那你睡觉小心些。”郭麒麟道。谁知阎鹤祥眨眨眼笑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见他把安安连同小被子一起抱起来放到大林的另一侧,原本安安夹在两个人之间睡觉,现在变成安安在床的最内侧,大林睡在中间。


“你动作轻点!我刚哄睡着。”大林打了一下他的手,落在绵软的被子上,不轻不重。


“他睡的实着呢。”阎鹤祥说道。


“靠墙那边太凉了。”大林摸了摸墙壁,说道。


“你多在那边围几个枕头垫子不就得了?”


大林有点无奈,但还是按照阎鹤祥的话,在靠墙的一侧放了一排的枕头怕安安着凉,也怕安安的小手小脚卡在床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


睡熟的安安和大林是一个姿势,两人都是侧躺,小脸都冲着睡在最外侧的阎鹤祥,阎鹤祥总要睡得晚些,放下书本吹熄灯火的时候有些依依不舍,转过头去看床上的一大一小,目光总会变的十分温柔。


这样的场景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深秋时节,官报上刊登了骇人听闻的宁城大屠杀,所有国人为之愤怒,单那寥寥几句的报道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于此同时,攻占邻省的大洋国军队开始往云城所在的淮东省进军,效仿宁城,海威等地的侵略,轰开位于淮东省界上的燎城城门后,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逃难的百姓不计其数,累累白骨曝尸荒野。


《野火》第二十九期照常发刊,上面言辞激烈地抒写了大洋国的罪行,并引发城内所有反洋爱国人士的共鸣。


云城的秋色将去,风开始凛冽起来,枯黄落叶无人顾及,随风同城门口的百姓一般无着无落,阎家左右的巷子中空了不少户人家。匆匆忙忙未来得及摘下的灯笼在秋风里摇晃,芯里却再无人点亮。


秋日里的尘埃总比往常要多些,卷起尘土扑在门口的垂花帘上,那门帘上的绣花也变得毫无生气。院子里大敞着好几个藤箱,王贵将理好的箱子搬上马车,安安被李嬷嬷抱得很紧,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下地去几个大箱子之间玩儿。


下晌将将出了点太阳,云依旧苍白,郭麒麟站在藤箱之间将东西一样样装进去,起身的时候眼前发黑,缓了一会儿才逐渐清明。但刚刚冒出头的阳光落在一处未关上的箱子里,那个箱子的最上面放的是大林博古架上那只用蜀锦做的布老虎。


大林想起来阎鹤祥刚回国那会儿,院子里也这么晒过许多东西。他弯下腰拿起那只布老虎,把它递给安安玩儿,小宝有了玩具就不吵着要下地去跑,乖乖让人抱在怀里。庄子里来了人接他们,驾着大车停在阎家门口,车把式也是庄稼汉子,浑名叫作烧饼,看着五大三粗,大林去乡下的时候没见过,但烧饼见过大林,一下车就粗声大气地喊小少爷好。


阎鹤祥此时还在学校,他临走之前将所有事儿都安排妥当,告诉阎太太让他们先去乡下避一避,他把手头的事儿处理完就过去。但郭麒麟知道阎鹤祥不会离开云城,他哥哥那样的人,来了敌人只会往前冲。


所以他也不会离开云城,他们说好了的。


“......就拜托您了。”郭麒麟叮嘱完驾马车的王贵,又对驾大车拉行李的烧饼行了礼,烧饼吓了一跳,连说着:“小少爷客气了,也请您多保重才是。”


郭麒麟没敢去后面的马车上同阎太太和安安道别,但那帷裳渐渐掀开一点,他能隐隐约约听道李嬷嬷劝慰的声音:“太太您别抹眼泪了,两位少爷都是最稳重的,大少爷只不过是迟了两天,过了这两天咱们一家就团圆了。”


他站在马车边,张了张嘴,想走过去说些什么,又听见安安的哭声。他的眼角闪过一丝晶莹,对王贵道:“你们走吧。”


两驾车这才行起来,他站在石阶上望了好一会儿,车子很快就出了窄巷,安安的哭声比车的背影最先消失。


他抹了把眼睛,回到空荡荡的院子里。


30


大洋国着人给各县发了公文,大意就是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开门迎接的我们会好生安抚,共同实现东亚共荣,一起成为天皇的子民。至于严守城门的嘛,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此令一下,有胆子小的,本来就是亲洋派的,贪图富贵的,贪生怕死的,不出半个月经开了七八座城的城门,大洋国的人不费一兵一卒攻占,其余的城里形势日益严峻,总有人有骨气,总有人不愿低下自己的脊梁。


云城是很明显的主战派,故城中想走的百姓差不多都走掉之后,城门紧闭,一排排身着灰蓝色军服的士兵还是上街巡视戒严。很多铺子都开不了了,但粮店还开,里面的米价高的惊人。


阎鹤祥回家的时候,桌子上扣着一只碗,大林趴在旁边睡觉,他先把碗挪开,又去推了推大林,小少爷睡眼惺忪地起身,一见是他,笑了起来。


“哥哥回来了!”


“怎么不去床上睡?”


“我怕真睡的熟了,我要等你。”郭麒麟说道,“喏,我还给你留了饭。”


家里的人都跟着车去了乡下,只剩下大林和阎鹤祥两个人在宅子里。铺子关着,但掌柜的知道少爷家里没什么人留下,叫妻子做了三餐送过来,大林也学着做饭收拾家务。阎鹤祥打开碗,发现里面盖着一碗馄饨,还温乎乎的,正是能入口的温度。


“这馄饨是我包的,火不好点,我试了好多回。”大林说道,“你快尝尝,好吃嘛?”


阎鹤祥拿过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面皮,不知道怎么煮的,皮和馅有点分家,但他还是吃掉,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笑着说道:“我就想着吃这个呢,正巧你做了。”


“好吃不好吃,我第一次做,尝了一口感觉还好......”大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起码熟了的。”


“当然好吃,天下美味也比不上的。”阎鹤祥说道。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说说笑笑等让彼此的心里都放松一些。城里的风声紧了,每个人都战战兢兢。


学堂仍开着,只是学生少了一半多,就算教室里只有一个学生,教员们也会照常上课。曹鹤阳也没走,甚至他干脆住进了学校,说自己的黄金细软都在学校,就算是大洋国来了,他也得护着他那些个好东西。


大林听了之后不解,问阎鹤祥道曹老师有什么好东西?那些金银珠宝这会儿都是身外之物,能有什么用?


阎鹤祥告诉他,曹鹤阳管自己手里的藏书叫“黄金细软”,取的是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意思。


学校这两日放学很早,故阎鹤祥总是下班回家也早些,有时候能看到大林坐在门口石阶上等他,抬脸朝他一笑,阎鹤祥的目光微动,大林那样的笑总让他心里发酸。


宵禁时间比之前要提早许多,就算没有,各家各户也闭紧了门窗,生怕出什么事。阎鹤祥和郭麒麟两人晚上也只在他们的房间,阎鹤祥关紧了门,大林还伸手去拽了拽。窗外的风紧,入夜的时候有碎雪吹来。


郭麒麟缩在被子里看书,阎鹤祥见状,在书案前起身,灌了个汤婆子塞到被子里,大林只感觉脚下一暖,抬头笑说道:“你哪来的热水?”


阎鹤祥说道:“一早就灌好的,知道你一入冬手脚都凉。”他伸出手握了握大林的小手,说道,“现在暖和些没有。”


大林点点头,又摇摇头,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说道:“你也别写东西了,你也上床,你在我身边我才不觉冷。”


阎鹤祥有给他倒了盏热茶,叫他喝了,说道:“这样就暖和了,我也不能时时都在你身边。”


大林听出哥哥话音有些发沉,他想可能是连日的战势不好,累的哥哥的心情也不太好,他说道:“但我们现在是在一处的啊,旁人都离了云城,我也不会走的,除非和你一起。”


“我也不会走的。”阎鹤祥笑了笑,接过大林手里的空茶盏说道,“你就不怕?报纸上那样的消息。”


“你不是也说不能偏听偏信,而且我们云城和那些地方是不一样的,还没打的,怎么就先说丧气话了。”大林说道。


“那可是战争啊,只要是打仗,受苦的总是百姓,总会死人的......”


“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处。”郭麒麟一本正经地说道,阎鹤祥深深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又说孩子话。”


“不是孩子话。”


“你先睡吧。”阎鹤祥没再多说,找了件衣服披着,又在书案前坐下来,道,“我还差一小点,你早些睡,待我上床的时候再把汤婆子换一遍热水。”


大林不允,只说要等他一起,但阎鹤祥偏偏吹熄了最亮的那盏油灯,只留下一盏小灯,房间里昏昏沉沉的,大林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阎鹤祥搁笔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他一夜未睡,许是秋冬之交阴天多些,天边瞧不到鱼肚白,屋子里氤氲着晦暗不明的光,他到床边矮下身,小少爷的睡颜一向柔和,他看了很长的时间,直到院门口有叩门的声音传来。


“大少爷。”来人正是烧饼,他驾着阎家的马车,他们家在庄子里是阎家的故交。两人说了几句近况,烧饼就问道:“小少爷呢?”


“在屋子里,我把他抱出来。”阎鹤祥说道,大林仍睡得很沉,睡前的那盏热茶有很大的功劳。


他给大林穿了外面的大衣服,抱进马车里,怕他着凉,还给他盖了被子。小少爷似乎在梦里知晓些什么,眉头未蹙。


“城门口我打点好了,也给他留了信......别让他回来。”阎鹤祥说道。烧饼应了一声,马车再一次从巷子口消失。


大林的衣袖里留着一封信,那封信只是薄薄一张纸,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轻飘飘落到枕边,他那双眼睛略带慌乱,环顾周遭发现是乡下住过的房子,继而看到枕边那张纸。


他拾起来,映入眼帘便是哥哥熟悉的笔迹,开头写着:吾爱林林。


——

彩蛋是阎鹤祥写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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