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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林】太平年(十七)

ooc 勿上升 架空年代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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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冬天阴冷,风打在脸上冻的生疼,大林没带手套,手指尖胡萝卜似的红,围巾是阎妈妈给他织的,用的深蓝色的毛线,袄片也是新的,是棕色的袄片。


袄片就是棉袄外面的那层套子,洗的时候没法洗里子,所以就做了袄片,又耐脏又耐看。大林是有两个袄片的,他长的不是很快,两颊婴儿肥有点娃娃脸,还容易被人当作小孩儿。不知怎的,阎妈妈特地在他去北城之前做了这件袄片让他穿着,他本来想今年冬天不去北城,阎妈妈一个人在县城太孤单,他想陪着妈妈。


“你哥一个人在那边过年又跟人胡来可怎么办?你快去,你去替我看着他去。”阎妈妈笑着说道。


其实阎鑫从小到大也是乖孩子,从来没有胡来过,阎妈妈这么说只是想让大林心里舒服一点。阎妈妈也两年没看到儿子,只有一封封信,她心里也想的很。


大林知道妈妈心里的想法,阎妈妈特地去南城送他到火车站,他抱了一下妈妈,小脸上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模样。


“行啦,都是大孩子了,再说又不是第一回出远门,”阎妈妈拍了拍他的书包,说道,“到那边儿记得给我来封信报个平安,那土特产什么的就别寄了,别让你哥乱花钱,家里什么都不缺。”


“嗯。”他点点头,悉数记下。阎妈妈眼睛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晶莹,顿了下,又开口说道:“你想学相声,妈妈支持你。只是到了那边要听人家的话......”


大林听不出来其他,他正因为没法在家过年而有些难过。十二月末的风紧,他打了个寒战,被阎妈妈强行扣上了棉帽子。


“别逞强再冻着自己,林林。”阎妈妈看着儿子上了火车,火车的热气呜呜地飘向远方,她站在站台上,用手拭了下眼角。


仿佛生命一直往前走就意味着离去,不论是什么形式的别离。


北城恰逢雪停,地上积着厚厚一层雪,平整地面,人走上去,一踩一个松宣的深窝。大林没体会过如此大雪,下了火车,原本有些郁郁的心情一下子被惊喜替代,哥哥替他背着书包,他就在雪地上踩脚印玩。


“又长高了。”


大林躲过哥哥企图伸到他头顶的手,男孩子大了不再喜欢被人摸头,阎鹤祥缩回手笑笑说道:“我觉得每一次见你,你好像都长大了很多。”


“当然了,过了年就十六了。”大林说道,“谁让你整年整年不回家,妈都想你了。”


“等有机会的,有机会我肯定回家。”


“妈妈还说有机会会去北城呢,”大林耸耸肩,“你们都是套话。”


阎鹤祥心里有事,当着大林的面装出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其实心里转了能有十八个弯,想说的话,打好的腹稿全都藏在肚子里,最后决定什么都不说,带着弟弟先玩上一圈儿再谈。


阎鹤祥对大林说他请了假,大林还诧异哥哥的假怎么这么好请下来,能带他玩一圈儿,带他去他们暑假根本没去过的地方,去历史书里的景点和报纸上的商业街,他才发现北城原来这么大,不只局限于他们的小出租屋,几个剧场和师父的家。


大林拿着糖葫芦坐在剧场的后台,后台不让吃东西,但他年纪小,再说手里的糖葫芦就剩下两颗山楂,可以破例。


小剧场的后台真是冬冷夏热,偏他还不能走,他哥拜过师成为正式的鹤字科弟子,天天都有演出,他要是一个人留在出租屋哥哥还担心,大林也不想和他哥分开,阎鹤祥只好把他带在身边。


这个寒假刚来北城的时候就去了一回于大爷那里,于老师新烫的卷,慢悠悠喝茶,说自己这是新年新气象,看上去笑眯眯不会发脾气,但让大林在他面前背贯口唱太平歌词的时候,眼神锐利。


“看得出是下功夫了,算是及格。”于老师当时这样说,其实转过头就跟郭老师商量起要拜师的事儿。郭德纲创立北京相声大会,又改名德云社,风风雨雨十来年,什么事儿都见过,唯有在自己儿子这件事上拿不定主意。


他跟本不知道该怎样和儿子相处,也不知道该怎样和儿子见面,他甚至在两个月之前,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哪儿,他一直以为儿子和前妻一起在知青返乡的时候回城,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长成大人。


在得知大林可能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他有过短暂的惊讶,脑子里想着大林的模样,却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画面,而后就是在庆幸——庆幸儿子是在阎家长大的,庆幸不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找回来,庆幸一切还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大林拜师那天,阎鹤祥带他去买了一身新衣裳,他们摆枝的时候穿的是白衬衫和西装裤,照片大林看过,戏称为大壮进城。


轮到大林,小孩儿无论如何不同意穿白衬衫配西装裤这一土的掉渣的搭配,挑了一件颜色鲜亮的毛衣,穿着一条新的黑色条绒裤。红条纹确实衬得大林生的秀气,唇红齿白。


此时他就穿着这么一身,坐在小剧场的后台。相声拜师很有讲究,要有引保代三位老师,还有弟子行礼的环节。栾云平给大林略讲了一下就去忙活其他的事儿了,留他一人在小剧场后台吃冰糖葫芦。糖葫芦的竹签被大林扔进后院的垃圾箱里,小门处挡上厚厚的军绿色棉帘,把风雪都隔绝在外。


一会儿的拜师仪式就在晚场结束后在这个小剧场举行,于老师不想大张旗鼓,只请了高峰老师和郭老师,有几个相熟的师兄弟也来捧场。大林之前问过,于老师居然没有收过徒弟,他是第一个。


第一个的意义肯定不同凡响,不然九龄怎么身为九字科的门长天天美滋滋的。虽然相处时间不常,但大林对于老师总是要亲近一些,他也能感受出来于老师喜欢他,有这样的师父,他心里是愉悦的。


小孩儿在后台待的百无聊赖,他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自己的节目演完就没了踪影。等到台上返场都结束了,也不见哥哥回来。


他有点着急,虽然到场的师兄弟他都认识,但肯定不及哥哥亲,再说了拜师是一件很严肃很重要的事儿,他想让哥哥看见。


舞台上已经开始拜上三把椅子,那是三位老师的座位,作为弟子要给老师行礼送礼的东西也用一个小袋子装好,大林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哥哥不让打开,说是很贵重的东西。


栾云平到后台来唤他,跟他说都准备好了,不用紧张。


我哥呢?他问道。


阎鹤祥好像去取东西了,挺重要的东西。栾云平笑着安慰道,没事儿,这里你要是不认识谁你就跟我说,我给你介绍介绍。


他心里忽的忐忑起来,他很清楚这种感觉和即将要开始的拜师仪式无关,他有一种预感,一种心慌到惴惴不安的感觉。


栾云平能这样来教他,对他说话,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哥哥不在,他不能添麻烦,他只能点点头说道,好吧。


栾云平就把他领到台上站好,他匆匆扫过一眼台下,台下没几个人,确实是相熟的师兄弟,有小孟哥哥,也之前在四合院里见过的大楠,有几个云字科的师兄,但没有张鹤伦,也没有九龄。


这是他第一次站上舞台,灯光很刺眼,奇怪,明明这么炽热的灯光,外头那么冷的雪,为什么照在身上就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


栾云平开始主持,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只能乖乖站着,目光不知道往哪儿看,只好往台上的于老师看过去。


于老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目光,对他而言,于老师作为师父,更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大林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却发现坐在于老师旁边的郭老师,盯着他的目光有一点奇怪。


就像是炽热之中带着探究和无法言说的话。


把他看的有些发毛,还是选择低下了头。


仪式按部就班的进行,他行过礼,师父也接了东西,起身的时候却被拦下来,抬起头能看见他师父于老师溢出笑的一双眼睛。


“师父?”他小声喊道,带着点疑惑。


于老师瞥了眼身边的老搭档,叹了口气,他其实是不赞成在这个场合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告诉大林,但郭老师不善于循序渐进,他喜欢快刀斩乱麻。


“你先别忙。”但到底是多年的老搭档,郭老师喊他一声师哥,这种大事于老师还是打算郭老师一把,所以说道,“大林,之前跟你哥也了解过你家里的事儿......”


这句话一开头,大林的脑子猛然变得清醒起来,他似乎都能猜到下一秒他们要说什么话。


“其实就是阴差阳错的误会,你也是大孩子了,你爸找你,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是谁,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已经很明确了不是吗?早在上学时候哥哥寄过来的信,回到北城之后师兄弟们若有若无的试探,郭老师看他的目光......他的目光扫过坐在太师椅上那位微微蹙眉,表情又有些动容的相声大家,郭老师终于开口,在说些什么,但大林都听不见,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几乎是逃跑似的从台上跳下来,他能感觉到台上台下都是一片哗然,那些人纷纷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拦住他。可他不管,他一路横冲直撞,带倒一连串的桌椅,好几次磕在桌子角也不嫌疼,只想从门口跑出去。


他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刚好撞到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是阎鹤祥,他的身上沾满了雪,手里却空空如也。


“林林?”阎鹤祥是一路跑过来的,栾云平把他支出去取东西,东西没有取来,在半路却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可顶着寒风跑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看到林林的那张小脸上写满了错愕和惊惧,眼睛望着他,满是不解和不情愿。


不是说好今天只是拜师的吗?认亲什么的,不是要一步步能林林心理接受了再来的吗?


阎鹤祥想朝这剧场里的人吼一声,但他没办法。因为拜师,他师父,大林的师父,还有高老师都在这儿,他没法不尊敬他们。


他只能揽过大林,摸了摸他的后背,小孩儿红白条纹的新毛衣扎手,小小的身躯甚至有一点神经质的发抖。


他看到他师父走过来,对他投来算是希冀的目光。


阎鹤祥突然有些绝望,他想,他听他师父的话,在没有征得林林的同意就拿了林林的头发给师父做DNA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在背叛。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成年人的世界总有太多顾忌,他们可能想不通为什么有的孩子会任性,为什么有些事不能委曲求全。


“林林,林林,”他低声在他耳边唤道,“你别怕啊,那是爸爸。”


郭麒麟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摇摇欲坠的世界在哥哥的这一句话里瞬间崩塌,他看不到县城的红头绳,感觉不到南城的雨,北城的雪和回家的梦杂糅在一起,在他的脑子里纷乱地奏响着一曲没有头绪的乐章。


那乐章很刺耳,他们强迫着,斗争着,把他从包裹了他十五年的温暖茧房剥离,扔到外头铺天盖地的风雪里。


而这抽丝剥茧的那个人,居然会是哥哥,会是阎鑫。


他慢慢蹲下身来,蜷缩在哥哥脚下,缩成一个团,把脸埋下去,眼睛生疼,想哭,却没办法流出一滴泪水。


他宁可从未醒来,他宁可自己一直一个人活着,他宁可活在前十五年一场又一场自己编织的清醒梦里。


—清醒梦 卷终—


未完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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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Jan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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